新竹市立兒童合唱團

乘著歌聲的翅膀  高老師

    1997年二月底，我們收到來自美國德州達拉斯的市長邀請函，合唱團的孩子們都很興奮，練唱次數由每週一次增加為兩次、三次，家長支持孩子們配合參與的情形，令我感動，歌唱技巧的快速成長，更讓我讚嘆。但是，他們並不知道前面還有一段很艱難的路，等著我們去克服。

   時光飛逝，眨眼間就到了出國前一個月，練唱還是如期進行著，歌曲一首一首的增加，可是，每次和文化中心藝術組的吳小姐談到募款的數字，就暗自焦急。國家文化基金會允諾補助三十萬、欣彰天然氣股份有限公司贊助五萬、新竹中小企業銀行贊助二萬、華婉文教基金會贊助二萬、新竹市文化基金會補助五萬，總共是四十四萬元整，而我們需要的經費是二百五十萬元。其間國外又傳來消息，休士頓的場地免費、達拉斯場地要美金五百元、外加廣告費(所幸後來由當地僑務委員谷博士贊助)、洛杉磯場地費也要美金五百元(原本預定在洛杉磯的演出，因經費不足而取消)，經費的窘困，讓我幾度想打退堂鼓。

   但是，每當練唱時看到孩子們認真的臉龐，就讓我覺得必須為他們圓夢，而努力克服種種困難，於是又鼓起勇氣打電話給我認識的基金會及園區廠商，希望能為努力的孩子們多爭取一些經費，但是在與對方連絡並寄出企劃書與合唱團簡介後，皆如石沉大海般音訊全無。

   日子在緊湊的練唱、募款、訂購團服、印製節目單、接洽行程中，飛快的過去，這期間瑣事及突發狀況之多，非筆墨所能形容，出國迫在眉睫，沒有時間抱怨或裹足不前，國內狀況就這麼多了，更沒時間去煩惱，到了美國會不會也是狀況一籮筐?！

   好不容易「行前演唱會」如期在七月十一日舉辦，不敢說圓滿，但至少順利踏出了第一步。以為剩下的一週，可以專心打理其他雜務，不料出發前三天，七月十四日一大早，委託辦理此次巡迴演唱會的旅行社，十萬火急的打電話給我，告知暑假適逢旅遊旺季，有十一個機位必須取消，並問我可以把誰拿下來，那時只有一個念頭－把我拿下來吧！

   七月十七日，懷著忐忑不安的心，一行五十七人分乘西北和聯合的班機，踏上巡迴演唱的征途，望著機艙外的藍天，才開始煩惱，要是場地偏遠、沒有觀眾，或是到了當地無人又有狀況，該怎麼辦?

   踏出了德州休士頓機場，休士頓男童合唱團的音樂總監Margell女士，及該團華裔團員的家長趙女士(趙女士是當地僑領邱博士的夫人，同時也是休士頓愛樂基金會的財務董事)，早已在機場等候多時，看到她倆誠懇的態度、熱情的笑容，多日的陰霾、疲憊、疑慮，一掃而空。

   七月十八日，在趙女士的安排下，我們去休士頓海邊搭渡輪、餵海鳥，參觀休士頓自然科學博物館、拜會臺灣人聚會所、與奧斯汀華裔青少年管絃樂團聯誼、拜會休士頓台北經濟文化辦事處，受到處長、副處長的熱情接待，還在辦事處佈告欄看到我們演唱會的海報。晚上在首都銀行會議室，參加由休士頓愛樂基金會主辦的歡迎晚宴，出席的除了有經濟文教處副處長、首都銀行總經理、休士頓愛樂基金會藝術總監外，還有多位當地知名僑領，由此可見休士頓僑界對本團來訪之歡迎與重視。

   為了讓團員親身體驗美國的生活方式，趙女士特別協助安排團員們在晚宴後，以Home Stay的方式住宿在當地家庭，有華僑家庭也有美國家庭，看著孩子們一個個的被接待家庭接走，又開始擔心他們的禮貌、語言、安全等問題。

   七月十九日是我們的第一場音樂會，地點在休士頓的中國教會，教堂外觀樸實，大廳卻宏偉寬敞。一到那兒，一群已被接待家庭送回來的孩子們，看到我立刻飛奔而來，七嘴八舌爭著講述在接待家庭遇到的趣事，看著他們臉上的光采，我知道每個團員都有一個難忘的故事，也一定都交到了新朋友，同時更做了成功的國民外交。

   十點半開始彩排，我們仔仔細細的把演唱曲目唱了一次。下午三點演唱會正式開始，上半場是中國歌曲及台灣民謠，團員們專注認真的表情，毫不怯場的態度，把每首歌唱得絲絲入扣；中場休息時，一位美國太太拉著我的手說，你們給了我一個非常棒的星期六；還有幾位華僑表示，當他們聽到字正腔圓的「天黑黑」時，眼淚都掉出來了；更有人看到我們經過，就豎起大拇指或是用掌聲表達他們的感動。下半場以外國歌曲和宗教歌曲為主，唱舒曼的「流浪之民」時，擔任獨唱的蘇子皓、王嘉豪、駱婉禎、鄭佳瑋、蔡佳容都唱得極好，觀眾的掌聲熱烈的響在每一段獨唱之後的間奏裡；唱完最後一首曲子，掌聲、安可聲此起彼落的響起，團員們第一次獲得這麼多熱情的掌聲，一張張小臉上洋溢著興奮、滿足、歡喜和略帶羞怯、含蓄的笑容。

   載著休士頓的熱情、掌聲和他們送的鮮花、水果、巧克力，我們繼續趕往下一個演唱城市－達拉斯。這裡的聯絡工作，是由我的妹妹負責。為了使二十日下午的演唱會能有更多的觀眾，當天上午，我們拜會了達拉斯的華人聚會所。下午前往演唱會場－德州大學達拉斯分校的強生表演廳，這所大學古樸、寬闊，但我ㄧ下車，心就涼了一半，該校規定所有車輛必須停在停車場，而停車場離表演廳還有好長一段距離，這麼熱的天氣(當天氣溫華氏九十度)，到底會有多少觀眾呢?

   由於前一天已唱了好幾個小時，再加上長途車程勞頓，排演時每首歌都只跟著伴奏輕輕地哼唱。出場前，隨行的家長告訴我：「高老師，你們準備站的走道，已經被觀眾坐滿了！」不一會兒，另一位家長又說：「連舞台邊的階梯也坐滿了！」看到這許多由各地趕來的觀眾，孩子們一掃多日的疲憊，大踏步的走上台去。

   唱了幾首歌曲之後，我就發現觀眾十分內行，如果我們唱得普通，就只有掌聲，如果唱得動人，除了掌聲還響起口哨聲及Bravo的叫聲。演唱會後，有許多觀眾主動趨前自我介紹，有的曾在新竹讀書，是省中、清大或交大的畢業生，而且還是合唱團團員，也有些人是當地華人合唱團的指揮，還有一位德州大學達拉斯分校音樂系的華裔教授－林菁女士。

   當我們唱宗教歌曲時，有觀眾是站起來聽的，會後他告訴我，孩子們唱得令他動容，同時深深感受到宗教歌曲的靜謐、謙卑與崇敬。當全部曲目演唱結束，台下的掌聲、安可聲、Bravo聲不絕於耳，甚至大部分的觀眾是站起來鼓掌喝采的，在音樂會中，站起來鼓掌是對演出者最高敬意的表現。我知道孩子們的歌聲深深地打動了觀眾的心，熱情的場面亦讓我們哽咽。當第二首安可「晚安曲」唱完最後一句「再說一聲，明天見」時，觀眾高聲回應著「明年見，明年見，明年再來」。

   回到國內陸續接到趙女士和我妹妹寄來的當地僑報，趙女士更是在信上說：「你們離開之後，我在不同的僑社聚會中，聽到大家對貴團的肯定與好評，謝謝帶給我們這許多美好的回憶。」兩地僑報均大幅報導我們的演出，計刊載了十篇文字報導及十八張相片。達拉斯新聞以「天使之音慰鄉情」的大標題，盛讚演唱成功；美南日報稱讚我們可媲美世界知名的「維也納兒童合唱團」；世界日報的報導更強調「成功的演唱，展示新竹市對少年兒童音樂教育方面的斐然成績」，來肯定我們的努力。

   每一個團體皆是靠長時間的努力耕耘，方能在台上贏得掌聲，此次巡迴演唱為我們找到了肯定與方向。感謝新竹市立文化中心長時間的支持與協助，感謝旅居美國的僑務委員谷博士、趙女士、高女士，及無數默默付出的僑胞，更要感謝合唱團家長們長期的配合，是我們共同的努力，才能實現孩子們「乘著歌聲的翅膀遨遊的夢想」，今後讓我們繼續努力，用歌聲伴著孩子成長、飛翔吧！

後記：

   這批孩子之後，再也沒有遇到一群能堅持把孩子放在合唱團三到四年的家長了，多半的孩子是三年級加入，正是最有能力挑戰較難曲目的五年級就離開了，理由只有一個－和補習的時間撞期。

   學業固然重要，這段涵養心靈的最佳時間過了，除了智育的發展外，他們還有什麼?

   在教合唱的這些年來，我一直認為教唱是手段，練習和演出的過程中，可以培養他們認識更多朋友、樂群、互助、守時、進退有度，亦可在演出的過程中，讓孩子得到另一方面的肯定，這些是在單一的認知過程中無法得到的。

   記得我在日本求學時，我的老師－小林先生，一直強調「老師們有責任要讓孩子享受音樂與藝術之美，因為每個孩子的天份不同，如果他是個國語、數學都不好的孩子，至少音樂或藝術方面的令人刮目的好表現，可以推動他學習的動力。」雖然合唱團不是校級的團體，雖然我們練唱的時間短(每週僅一小時三十分)，但是我們比學校合唱團教唱更多的歌曲。

   為什麼要學音樂，不是為了要讓孩子多一樣炫燿的本領，不是為了五光十色的音樂會，或是像公主、王子般的服裝，而是要他們透過音樂，品味「藝術之美」。英文中品味這個字，是taste，非常有意思的是它不是單指美食，亦非華服、豪宅，而是打心底對美的認識，無法靠分數習得，亦無法在短時間內就讓它根植心中。